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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要不要女兒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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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白自然不會進去,人家甕中捉鱉,到時候她哪裏有還手之力:“叫你家大人出來說話。”

蔡為中緊張地擦著額頭上的汗,看著對面氣定神閑的少女,哦,或者說少年郎,神情端正嚴肅:“姑娘想知道什麽?”

她初次來往,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。

如今事關女兒性命,本就不是什麽大事,他說了又如何?

“你剛說到官印,印泥……”唐白提醒。

“是。官印剛剛用過。我問過總兵府的師爺,那幾天唐大人在籌備婚禮,除了每日簡單公務,並沒有需要用到官印的地方。”蔡為中一面想一面回答:“當時我有些懷疑,就留了心,在唐大人書案裏面,找到一張被撕碎的調動揚州府所有兵馬的公文,上面蓋了印章。”

爹調動揚州所有兵馬?他要幹什麽?

唐白狐疑的瞧著蔡為中。

“說實話,令尊到揚州上任以來,忠心耿耿,揚州所有駐城兵馬加起來,也不過千人之數。”蔡為中解釋。

意思是說,人很少,你爹又忠心,不像是要造反的樣子。

“我當時問了花大人,花大人說,他毫不知情。加上那公文已經被撕的爛碎,我也是拿回來拼湊許久才知道的。”

“公文呢?”唐白伸出手。

“在呢,在呢,我給你取去。”蔡為中進府。

半柱香時間就回來:“除此之外,我真的一無所知,不過是朝廷例行公事罷了。”

唐白接過那張用漿糊從背面粘起來的紙,上面就是點兵的公文,三句話,一個印。

是想發還沒有發出去?

爹爹本來是要做一件事情的,這件事情就是要集中揚州城的兵力。

然後,加上花濤說的,他遭到權貴威脅,自盡了?

可時間對不上啊。

花濤說,在提前婚期的時候,爹爹就已經遭到權貴的威脅。

然後,才是用印調兵。

是想跟那位權貴一決死戰?

千人的兵力,如蔡為中所說,只怕還未走出揚州城就被鎮壓了。

威脅與調兵,中間有一個轉折。

轉折是什麽?

若光是威脅,那爹爹就該直接自盡,而不是起草這麽一份調兵公文,蓋了印。

除非,唐白忽而明白過來。

這份公文,其實是無用的。

爹爹遭遇威脅,他想反抗,沖動之下寫了,但是知道於事無補,於是放棄後自盡。

到底是何等威脅,讓他連性命都不要了,一心赴死?

又繞到這個死結中。

蔡為中看唐白神情變幻,等了一會兒,才對天發誓道:“我真的再也不知道什麽了,你放了我女兒,我保證不追究。”

這件事,說破天去也不過是問了他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而已。

唐白頹然,對蔡為中道:“你回去吧,女兒應該已經回去了。”

蔡為中重重松了一口氣,看一眼她,正要說話,唐白臉色一變,輕聲道:“別勸我。”

同朝為官,也有女兒,易地而處,蔡為中的確是想勸眼前的姑娘,斯人已逝,別再尋根究底。

然而窺見她堅決的目光和斬釘截鐵的勇氣,他嘆了口氣:“在我等眼中,令尊死的不算蹊蹺。”

唐白沒料到蔡為中居然會跟她說這樣的話,這人看起來就老奸巨猾,無利不起早的。

“去年皇上病重,大皇子監國,張相國與他政見不合,時常爭吵。”

這些唐白都知道。

“你爹是張相國的門生,你應當知道。大皇子動搖不了張相國,倒是將他的羽翼剪除了七七八八。在京城的京官雖不敢動,可地方官,被抓被斬的不少。”蔡為中勸道:“你爹是武將,雖然被波及讓人覺得出乎意料。可想到他是張相國門生,又一切都在情理之中。”

唐白整個人如遭雷劈。

殺雞儆猴,唐白只能想到這個詞。

爹爹,是真做了張相國攬權的炮灰嗎?

“殮葬你爹後,回來的路上,我想了不少……”蔡為中這番話,倒全是真心實意:“只怕他是有什麽事落在了大皇子手上,困獸之鬥不可取,這才坦然就死……”

所以,就連二舅會猜到她將來京城查探真相,卻也不肯提及朝堂之爭是嗎?生怕她被卷進去?

顧少鈞只說懷疑跟大皇子有關,想要留住她,卻說沒有關鍵證據,因為發生的一切,在他們看來,都是有跡可循?

大皇子正四處剪除張相國黨羽,爹爹雖不牽涉,可因手握兵權,又天高皇帝遠,所以大皇子拿他開刀,震懾其餘跟張相國結黨之人?

多麽可笑?多麽荒唐。

兩條人命,她至親至愛的兩個人,就這樣在權力的爭鬥下,連一點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,鮮活活的從她生命中消失了。

“姑娘,節哀順變,好好過日子吧。朝堂的腥風血雨,不是你能弄得懂的。”蔡為中看著跟自己二女兒差不多大的姑娘,到底起了惻隱之心。

唐白不置可否,看見蔡為中肥胖的身軀一搖一擺的進入府中,門口守著的管家忙上來攙扶。

“小姐可回來了?”

“剛進了二門。”管家道。

“好。”蔡為中忽而回頭,看了一眼唐白,她正朝這邊望著。

蔡為中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,這小姑娘膽大妄為,居然敢拿女兒的性命來詐他,他可不是好惹的。

雖說朝中都猜測唐大人突然自盡,許是受了張相國的牽連,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,沒人敢公開談論。

畢竟,說出這話來,一是得罪大皇子。那些被抓被斬的地方官,都是有真憑實據知法犯法的,不算冤枉,大皇子徹查,也算是有理有據,秉公執法,說起來還算政績。

二是得罪張相國。自皇上病重,張相國主張皇上原來的意思,跟大皇子的新政見分庭抗禮,不少人都聞風而動,投靠了大皇子,他那邊損兵折將不少,若是此關口議論,則有唱衰張相國的意圖,連得意門生都庇護不了。

這兩位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貴,誰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,老虎屁股上拔毛。

大家沈默緘口,一致不提。

可眼前的小姑娘偏要過來找死,那他就成全她。

敢為了一點線索就訛詐他,那就將她推到屠刀下面,叫她知道知道厲害。

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!

蔡為中暗暗的想。

這樣執拗的姑娘,豈能不報父母之仇?

若不是去張相國那裏問責,就該去大皇子那裏找死了。

他又忍不住得意的笑起來。

為官這些年,他不出差錯,不站隊結黨,誰也牽連不到他,一是因為吏部不是是非之地,官員來往一視同仁;二來,也是他聰明能幹,總能四兩撥千斤的將事情推到別處去,不動聲色達成目的。

而唐白此時,對蔡為中卻是真的頗為感激。

她不是不明白,正是因為明白,才感激。

蔡為中對她沒安好心,她遠遠的瞅見了他那一抹奸笑。

可是她不在乎。

二舅為了保護她,不告訴她真相,哪怕只是猜測。

花濤身在揚州,地方官官職小,消息不夠靈通,搞不清楚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倒是真的,也不怪他。

顧少鈞和二舅一樣,也是不想她知道真相涉險,因此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,不想惹她去查證。

那人是大皇子!

是掌控天下生殺大權的人!

他被剪春暗殺後,尚且顧忌恐懼,不敢告知她。

若非蔡為中,她很可能一直被蒙在鼓裏。

不管他的出發點多麽歹毒,這都是唐白現在,真正需要的信息。

她一直尋求的,就不是任何人的保護,而是真相!

爹娘身死,唐家滅門的真相!

誰也不能阻擋她查清楚後,讓爹娘大哥泉下安息的決心!

誰也不能。

阿竹捧著一大盒子燕窩進來。

唐白頭也不擡:“蘇一送來的?”

阿竹點頭,收下。

自打她們搬離侯府,顧少鈞隔三差五就會派人送東西來,衣食布料首飾香粉,只有唐白想不到的,沒有他送不到的。

初時還拒絕一兩次,後來就索性卻之不恭了。

見阿竹進去,顧少鈞從角落裏閃身出來:“世子爺,咱們真的不管?”

明知道有共同的仇人,卻非要分開行事。

“不知道何故,大皇子暫時停了對我的追殺,我又何必再把唐白送上門去?”顧少鈞無奈嘆氣。

唐白若是還在侯府,自然會想辦法逼迫他去找大皇子的破綻,白白惹人懷疑。

而沒有侯府的依仗,以唐白一屆平民女子的身份,要掌握大皇子的行蹤,簡直難如登天。

等她費勁心思也夠不著時,自然會偃旗息鼓,不再折騰。

“都怪那個蔡為中。”蘇一怒道。

“不是蔡為中,也有可能是花濤,是張相國。”以唐白的執拗勁兒,只怕總有一天要耳聞:“再說,現在不過是初見端倪,等張相國與大皇子鬥得水深火熱之時,她光是聽坊間的傳聞也能明白了。”

“那咱們不管?”蘇一有些心疼阿竹跟著奔波辛苦。

“不管……”顧少鈞剛說完,頭就隱隱作痛起來,他以掌抵額,忍不住低哼一聲。

稍微忍耐一下,頭痛的癥狀過去,又好些了。

近半個月以來,時常這樣頭疼,劉太醫說,是快想起來的表現,讓他不要急,稍微忍耐一些便是。

“回府吧。”

兩個人騎馬回到侯府,顧少鈞進了書房,提筆在一個本子上寫下:“第十三天,送了燕窩過去,她收下,沒見到人……”

而那個本子,厚厚一沓,竟然已經寫掉了一大半。

唐白自然不知道顧少鈞在她門口頭疼發作的事情,她這幾天腦袋都有些不夠用了。

宣紙上彎彎繞繞,全是畫的爹爹平時的所作所為。

倘若蔡為中的話是真的,那在這個基礎上,大皇子能逼死爹娘,必然有不能見人的把柄。

可是她回想這些年,爹爹兩袖清風,正直清廉,財色不貪,美色不近,每一次升遷都是有立功表現的。

到底是什麽把柄?

她頭都想破了,想不通。

阿竹進來,將一盒“紅豆酥”放在桌上:“奴婢去問過那繡娘,她說她還沒聽說誰能用左右打絡子的。”

“恩。”唐白點頭。找到神秘人,也許就能知道到底是為什麽了。

“奴婢碰見蔡三小姐了。”阿竹一臉如喪考妣:“她問你來著。”

那日唐白借故跑了之後,不多久街邊就亮起煙花,把蔡三小姐喜得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唐白與阿竹約定,煙花為記,煙花放完就放人。

雖然直到最後也沒看見唐白的人,可是蔡三小姐一直沈浸在“驚喜浪漫”的氛圍中,無法自拔。

今天在街上逮到阿竹,拉著問了許久,最後非要買一份“紅豆酥”叫她帶回來給少爺。

“以後避著點兒。若是真不小心碰見,就說我被家裏人逼著娶別人了。”唐白是真不想傷害她,可是卻不得不這麽說。

暗想最好以後都見不著面,時間一長,也就忘記了。

沒成想很快就遇到了。

這一天,唐白與阿竹去雲娘家坐了回來,路過糖葫蘆攤。

那面只聽得一聲驚喜的叫聲:“阿竹姐姐!”

因為喜歡唐白,蔡三小姐連稱呼都帶著尊敬,阿竹回頭,一臉尷尬的望著唐白。

唐白也認出來,將糖葫蘆遞給阿竹拿著,上下打量了蔡三小姐許久,不等她發問,就先道:“阿竹,這是我弟弟喜歡的姑娘?”

阿竹麻溜的點點頭。

因為路程很近,也大都是小路,因此唐白直接著女裝去的。

回來卻饞了,想著也快到晚飯時間了,便走大路去買糖葫蘆。

沒想到這都能碰上。

不是說京城大,居不易嗎?

但是既然被逮到,又是女裝,唐白只能先認了身份。

唐白冷笑著看了先是一臉蒙圈,隨後反應過來帶著笑容的小姑娘,撇撇嘴:“不咋地。”

蔡三小姐因她這一句話,幾乎要哭出聲來。

“我弟弟已經回老家娶了別人了。”唐白言簡意賅,看著蔡三小姐到底因為年紀小,沈不住氣,嘴巴一扁都要哭出來。

她強自忍著,忍著,雙手緊握住拳頭,瞪著唐白。

唐白不怵,為了讓她死心,只能如此。

正在博弈間,不遠處響起一個輕飄飄的聲音:“唐小姐怎麽欺負人家小姑娘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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